（一）
    認識Z廣告公司的老總是在2003年的夏天，一位朋友介紹我們認識的，在一個成都很高檔的餐廳里面。我?guī)е�要回廣東的大包小包行李，和朋友進了門，這位老總已經(jīng)等候在那里了，他顯得很年輕，但是整張臉顯得久經(jīng)事故，完全一種沉穩(wěn)的樣子。那次的會面沒有持續(xù)多久，就是一個中午的樣子，因為下午我還要趕飛機的緣故。
    我們聊了很多，談了中國廣告的發(fā)展現(xiàn)狀，談了我對成都廣告業(yè)的看法，也談了我正在供職的那家國際4A公司，更談了Z廣告公司的現(xiàn)狀和未來發(fā)展趨勢，整個氣氛是非常融洽

（二）

    坐在飛機上，我不斷的用成都的美食刺激著自己的胃，雖然說在廣州也可以吃到所謂的川菜，但是畢竟不是地道的，特別讓我無法忍受的是，廣州的川菜幾乎吃不出花椒的味道，據(jù)說是廣州人不能吃麻，但是話說回來了，沒有花椒能叫川菜嗎？從廣州起飛，和在成都降落，完全變成了兩種感覺。起飛的時候，廣州是晴空萬里，藍天白云一望無余；而到了成都上空，天空成了灰蒙蒙的，分不清哪里是云，哪里是天；望著成都平原上綠油油的農(nóng)田，心里有了些許感慨，人們說三十歲的男人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，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就有這么些的滄桑感。特別想到了7年前離開成都時的狀況，還記得，那天因為成都的霧，我在機場足足坐了6個小時，當時真的就想給廣州那家自己即將加盟的臺灣公司打個電話，說我不去了。
    飛機終于停靠在了停機坪上，機上的人們開始忙著取自己的行李，整個機艙顯得一片混亂，不時有成都話大聲的呵斥著。
“哎呀，慌啥子慌嘛，又不是下不到！”
“不要擠，沒看到前面有人嗦！”
“哎呀，你這個男人啷個這么沒得風度喔！”
……
    其實排排隊，下飛機也就是短短的十多分鐘時間，這一擠讓所有的人都耽誤了不少時間，都想快點下飛機，結果誰也沒有快得了。我和女友沒有辦法，干脆坐在座位上，用手機先向家里報著平安。
下了飛機就輕松多了，我們的行李基本上在廣州通過一個全國連鎖的托運公司——宅急送已經(jīng)托運回來了，所以只把少量的行李隨身攜帶，免去了等候領取行李的麻煩。機場出口處聚集了大量的人，接客的，拉客的，全堆一塊了。
    一出出口，一群人就圍上我們，“小伙子，坐車不？”人人標榜自己是正確的出租，但是只要不要發(fā)票，就可以便宜。于是我和女友和其中一個討價還價了半天，終于以35元人民幣的價格談妥。這個人于是把我們帶到了機場出港航班處，不一會兒招了一輛綠色但是沒有頂燈的桑塔納過來。
    這輛車拖著我和女友上了一條田埂似的小路，顛過來顛過去的，讓我開始有點擔心，后悔不該貪圖這樣的便宜，看著車窗外面逐漸黑下來的天空，更擔心我和女友發(fā)生什么不可預測的事情。在這樣的忐忑不安之間，桑塔納沖上了一條大路，路面平整了許多，司機介紹說：這個就是武侯大道。
    老實說，不管司機怎么介紹，我依然什么都不知道，已經(jīng)7年沒有在成都仔細轉悠過了，說再多街道名稱，我還是糊涂的。好在汽車很快進了一環(huán)路，我終于看到熟悉的城市街景了，一個和廣州完全不同的感受涌上了心頭。
    當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，我和女友終于到女友的家了，女友的婆婆早已等待得焦急不安了，一見我們就笑得合不攏嘴，還沒有等我們坐下來，就把熱騰騰的毛巾遞了過來，很難想想，在廣州可以有這樣的待遇，當每天托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在小區(qū)租的臨時住房，只有空曠的感覺，什么都得自己休息足夠了再慢慢動手。
    晚上的飯菜非常可口，聞到花椒味道的我足足吃了三大碗飯，直到自己實在是撐不下了。
我和女友簡單的把行李整理了一下，然后我叫了一輛出租踏上回自己家的路程。司機是典型的成都人，我一上車，他的嘴就沒有閑下來，“師兄，才出差回來嗦？”
“不是，是才從外地辭職回來�！�
“喔，是該回來了，不然有那種飄的感覺曬！”
我點著頭，望著車窗外面，成都已是華燈初放，暖暖的燈光把城市包裹了起來，透出一絲家的溫馨，我知道，對于一個漂泊者來說，不容易在異鄉(xiāng)的華燈中找到這樣的感覺，成都，我回來了……

（三）

    Z公司正好在月底的時候搬家，從成都南邊的一個豪華住宅區(qū)搬到了市中區(qū)的一個專門寫字間，據(jù)說面積大了不少。上午的時候，我打的先來到了這個豪華住宅區(qū)，順便拜訪了一下位于Z公司樓上的一家來自上海的P廣告公司。Z公司原來的辦公室一片狼藉，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人了，只剩下一兩個人正在忙著收尾工作。
    吃過午飯，我到了Z公司在市中區(qū)全新的辦公間，確實面積不小，加上氣派的裝修，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，有時候我在想，其實本土的廣告公司的門面往往比4A的做得出色得多，至少我在廣州時候所供職的4A公司沒有這么氣派的門面。新辦公室也是一片混亂，員工正在忙著整理辦公用品和資料。
    Z公司之所以這樣取名，和老板有莫大的關系，因為他的名字中正好也有Z，于是我也就叫他Z總。他早上就已經(jīng)到了公司，一見到我就更是紅光滿面，不斷的詢問著旅途還順利吧？住的有沒有安頓好？我們用普通話交談著，給我的感覺是好像還沒有回到成都。事實上，對于公司里面是不是應該用普通話交流，我是持贊同意見的，在我看來，再嚴肅的事情，只要一用四川話交流，都會變得隨便和不正規(guī)。
    Z總帶著我把新辦公間里里外外全部參觀了一遍，然后開始給我介紹幾位總監(jiān)。我第一個見到的是一個副總兼客戶總監(jiān)，一個胖胖的女人，據(jù)說她也是廣州過來的。她一見到我就滿臉堆笑的握住我的手：“哎呀，你終于來了，Z總都提你提了好久了�！彼�自我介紹說她叫C，我當時并不在意，但是怎么也想不到，我的這趟成都之旅以后會和這個女人發(fā)生許多牽連，而且在后來的供職過程中，發(fā)現(xiàn)似乎公司的命運也和這個女人有著許多莫名的牽絆。
    第二個我認識的執(zhí)行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是一個美籍香港人，瘦高的個子，帶著一副文質彬彬的眼鏡，“您好！”他用著明顯的浙江一帶的口音問候著我，閑聊了幾句以后，才知道他和我居然出自同一家4A公司，只不過他來自于香港分公司，而我來自于廣州分公司，“叫我Leo吧�！彼�很隨和的說，“我先去忙了�！蔽椅⑿χ�示意，“你先忙！”
    接下來我認識了Leo帶來的一位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，也是一位香港人，胖胖的，始終微笑著，十足的彌勒佛的樣子。他叫Tom，原來在薩奇供職；最后我認識的是媒介總監(jiān)，也是胖胖的，來自于一家本土的4A公司，是一個愛吃辣椒的湖南人，他也是剛剛到公司的，只不過比我早一個月，我叫他Lee，因為大家都是來自于廣州，我們后來十分談得來。
    我過來以后，開始接管C女士原來所管轄的客戶部�？蛻舨康娜瞬欢啵瑳]有創(chuàng)意部龐大，只有4個人，三男一女，除了一個來自于上海，其他的都是來自于本土。我感覺剛剛上班的幾日里面是那么的繁忙，我分別找客戶部的員工分別談話，從他們那里深入了解著客戶部目前的狀況，令我遺憾的是，這個客戶部似乎比Z總所形容的還要糟糕，盡管之前他一再強調，之所以把我從4A公司里面挖過來，就是因為他覺得客戶部一直不理想，現(xiàn)在看來他的擔心不無道理。
    我知道我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，在思想上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，我知道自己必須多花時間來思考怎么樣處理才好。

（四）

    開始在Z公司上班的第二天，老板把所有的總監(jiān)召集起來，開了一個長會，從下午3點一直開到晚上11點。會議是關于公司的下半年發(fā)展計劃和業(yè)務開拓規(guī)劃，我一開始就保持沉默，對于公司我還不是非常了解，所以選擇了盡可能的聽別人說。
    老板專門制作了幻燈片，一開篇就是對上半年的一個總結，看得出，老板非常具有邏輯性，問題分析一環(huán)套一環(huán)，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，我猜想他為了這個會議一定準備了很久。會議上，他正式向所有總監(jiān)推介了我，藉有這個話題，他開始調整公司的組織結構，創(chuàng)意部基本沒有做太大的變動，媒介部在我來之前已經(jīng)基本調整完成，最大的變化在客戶部，老板充滿希望的把我推到了客戶部總監(jiān)的為止，C女士則變動為全力負責公司行政工作，老板要求C女士盡快完成客戶部的工作移交程序。
    C女士很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說：“我相信你來了以后，客戶部會有很大的變化�！彼�臉上的笑容讓我有點不知所措，事實上，來到公司之前，我曾經(jīng)向朋友打聽過Z公司，其中談到C女士的時候，有幾個信息都是不好的，當時的我并不知道該不該在意，因為在廣州和老板見面的時候，我曾經(jīng)詢問過客戶部，他談到了C女士。
    那天廣州的天氣不好，有點陰，我們坐在位于天河的中信廣場的一間酒店咖啡廳里面，老板非常直接的談到了客戶部存在的問題：有客戶源，但是不能更深入的服務好客戶，這是現(xiàn)階段客戶部最大的問題。我清楚的記得，我告訴老板希望暫時不要陷到客戶開拓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中去，他笑了起來：為什么？你不是在你呆的那家4A公司里面，一口氣為他們開拓了中國銀行和中國電信兩個客戶嗎？
    我告訴他的原因非常簡單，到廣州工作已經(jīng)7年之久，許多在成都的朋友關系已經(jīng)斷線了，何況我對成都的廣告市場還需要有一個了解的過程，我在客戶開拓這一塊，暫時不能給予公司任何承諾，這既是對自己負責，也是對公司負責。
    老板點頭稱是，事后他直言很贊同我當時的態(tài)度，有一說一，沒有一點虛假。他在聽完我的陳述之后，很直接的告訴我，C女士和另外一位女同事可以保證客戶源，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怎么樣做好客戶，深層次的挖掘客戶服務項目，把客戶發(fā)展成為長期而穩(wěn)定的合作伙伴。
    會議繼續(xù)進行著，老板要求C女士把現(xiàn)有的客戶全部寫出來，然后全部總監(jiān)一一討論。實際上，Z公司當時最穩(wěn)定的客戶就是E公司了，接下來就是F公司、C公司、NH公司、JZ煙廠和J公司，后面的這幾家公司基本上都是單項合作，還沒有進入到穩(wěn)定的局面。F公司是做飲料的，原來是北京的一家美資4A公司服務，可惜只是合作了一年，雙方就中止了合作關系；C公司本來是有機會成為月費客戶的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變成了單項合作，C公司的主力產(chǎn)品是電器；NH公司的產(chǎn)品是乳制品，它曾經(jīng)也和一家英資4A公司合作了一年，接著由一家本土的廣告公司合作，雙方一直以月費形式合作，但是NH公司依然把一些散單交給了Z公司來處理；J公司是一個正在比稿的客戶，它的主力產(chǎn)品是具有四川特色的調味品，參加比稿的總共有7家公司，已經(jīng)完成了第一輪的競標工作；JZ煙廠是剛剛接觸的客戶，大家對于服務它都充滿了期望。
    老板在分析完現(xiàn)階段所有客戶以后，提出了下半年營運目標，要求大家齊心協(xié)力，保證全年1.5億的營業(yè)額目標。原來在4A的時候，每每召開發(fā)展戰(zhàn)略會議，不會象Z公司那樣可以讓人熱血沸騰，產(chǎn)生一種沖勁，我思考可能和4A已經(jīng)完全步入正規(guī)有關系吧。不過這樣的激昂場面在本土公司 里面也是必須有的，沒有創(chuàng)業(yè)的激情，何來創(chuàng)業(yè)的干勁呢？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。
    不知不覺，已經(jīng)快晚上7點了，老板提議去吃面，他來請客，正好公司樓下有一家很出名的面館，于是大家談笑著下樓。C女士始終走在老板身邊，到了面館坐下之后，她就一直向老板說著什么，很嚴肅的樣子，Lee對此只是微微一笑，拉著我坐到了另外的一張桌子，我們談起了廣州和在廣州的生活。Leo和Tom在另外一張桌子用廣東話交談著。
    這個面館的面可以一兩一兩的買，這在廣州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，我受老板推薦，要了一兩牛肉、一兩雞雜和一兩海怪，不到三分鐘，面就上來了，熱氣騰騰的，色澤誘人，讓我忍不住大吃起來，就我當時的感覺而言，成都的面就是比廣州的好吃。

（五）

    成都的天氣顯得有點熱，感覺和廣州的差不多，我開始有點不適應了，幾個朋友招呼著去吃火鍋，第二天我就開始拉肚子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辣椒開始不適應了。辦公室還在繼續(xù)裝修，很濃烈的裝修氣味彌漫在整個辦公間里面。一位搞裝修的朋友給我建議，去買一盆仙人球放在辦公室里面，就可以把這種氣味全部吸收。不知道是忙呢，還是自己太懶，我始終都沒有去買盆仙人球。
其實有一次已經(jīng)走到了青石橋，可是已經(jīng)大變的模樣讓我不知道該到哪里才買得到仙人球。晃了一圈又一圈，最后還是一無所獲。
    Leo主動來找了我，把他做的公司的理論結構體系幻燈片從頭到尾給我看了一遍，他告訴我是老板讓他來找我的。這套關于品牌的理論體系整理得很好，我自認沒有辦法寫到這么好。于是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，來細細的閱讀。我想起了在廣州的時候參加的公司培訓，那時候那家4A公司的老總也是把關于品牌的“蜂窩”體系詳詳細細的講解了一遍，老實說，那套美國人整理的體系很難懂，我足足花了一個半年的時間才終于搞明白。令我想不到的是客戶對這個很感興趣，于是公司專門派員去講解，去的是一位臺灣的客戶群總監(jiān)，于是我有機會進一步去了解。
    不過后來慢慢一窺門徑了，也就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了。望著眼前的PPT文件，我想這個了解的時間不會太短。
    我把客戶正在使用的工作用表單，拿出來給Leo看，Leo告訴我這是他草擬的，我有點吃驚，這不應該是客戶部的事情嗎？Leo無奈的聳了聳肩。
    當時和Leo并不熟悉，誰也沒有想過，以后會和他成為好朋友。其實Leo說話很直接，他有什么事情都直言不諱，絕對不會繞什么彎子。他很注重和客戶部的工作，對“品牌概念”和“創(chuàng)意概念”的提煉要求非常高，他最感到不滿意的地方，就是客戶部到目前都沒有像樣的Brief說明，總是讓創(chuàng)意在沒有任何概念的情況下，開始天馬行空。
     Leo說得很平靜，他對佛家的東西很感興趣，所以覺得凡事應該與世無爭，隨遇而安。從短短40分鐘的談話中，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專業(yè)，以及在專業(yè)上的嚴格要求。
    我突然想起了一位來自麥肯光明的創(chuàng)意指導，服務電信客戶的時候，我和他一組，他也對佛家文化深感興趣，同樣在專業(yè)上一絲不茍，他總是覺得公司里面的創(chuàng)意很差，事實上，這在業(yè)界不是一個新聞，作為日系的廣告公司，我們向來是以市場分析為強項，不管是電通，還是博報堂，似乎在創(chuàng)意上都不如歐美系的廣告公司。特別是這位創(chuàng)意指導的到來，以歐美系注重創(chuàng)意的觀點來審視我們的時候，著實讓我們進步不少。那時，聽說就是北京總公司的老總也換成了從歐美回來的人員，強化創(chuàng)意，當時成為全公司的一致認知。
    中午時分，Lee過來叫我去吃飯，作為不怕辣的湖南人，他和我在吃上面有著許多共同點，盡管我還在拉肚子，我和他依然跑去大吃牛肉，要求店家在涼拌菜里面多放辣椒。